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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有想過,是不是…」喜又梨紅著臉、聲音低低的、幾近囁嚅的程度,我已經猜到她要講什麼,於是乾脆地回答了她,
「不是。」
她露出一臉吃驚的表情,
「啊?妳又知道我要說什麼?」

曠原淑女.番外篇3,浪子原來是一隻膽小鬼

是說我真的沒想到,有一天會成為喜又梨的H顧問啊。

「妳是想、是不是克里格出走那陣子,我孤身在異鄉、心靈太脆弱…於是…就被真志那傢伙趁機給吃了?」
「嗯嗯嗯。」她猛點頭。
「不是耶!嚴格說起來,是我吃了他啊,這年頭、誰說只有男人能主動的?」我偏著頭摸下巴這樣回答。

喜又梨先是瞪大了眼睛,接著趴了下來在桌子上,蹦出一陣大笑……
「哈哈哈哈哈!」她居然笑到流眼淚,不過整個臉仍然是紅的,
「一飯,妳…好樣的…難怪,那傢伙回日本的時候,一副失魂落魄的德性,問他怎麼了、又怎樣都不肯說!我跟老媽都以為,妳不理他自己回台灣,是因為氣他跟那個女人合謀設計妳跟克里將…」
我搖搖頭,
「我回台灣,就只是因為、瑞典的事都結束了,該回家了而已啊,」
沒說出口的是,最重要的是,當時小姨媽需要我,家人怎樣都是比男人重要啊,我怎麼可能為了他、勉強繼續留在瑞典,或是跟他跑去日本?

就好像,快開學了、學分班又是最後一年,怎樣也是文憑比男人重要,這一點我腦子還算清醒的──文憑一輩子都是自己的,男人可未必。所以,也許我沒那麼喜歡他?要不然、海角天涯也跟他走了,哪會想那麼多?

話又說回來,他要真的想跟我在一起,可以到台灣來呀,法律有規定女人非得跟著男人不可的嗎?既然他也沒那個心、就表示,他對我的感情也沒深刻到「非我不可」的地步嘛。
「所以,一開始只是好感,後來才因為他一直往台灣跑,妳才喜歡他的?」
「大概吧。」老實說那種感覺很微妙,我對真志的感覺,好像不是那種很強烈的喜歡,比較像對「點心」的愛好吧?好吃的甜點,偶爾吃一下確實挺美妙的,但要每天照三餐吃、那又不行…

他要是知道,我把他當甜點看,大概會哇哇叫吧…。可是,他自己還不是一直都把女人當衣服?半斤八兩啊。

「我以為,那個…那件事應該是愛的結果,很愛對方才會有那個fu吧?單只是好感…那不會太勉強了嗎?」喜又梨這句話還真是問倒我了。
「唔,好感一定有,只是很愛對方嘛…唔,老實說我也不知道。我覺得每個女人對sex的看法是不一樣的。就好像莉亞小姐…」
「我媽是異類好嗎,她連生小孩都只是因為自己想養孩子,根本沒考慮男方的想法…平心而論我覺得媽咪有點自以為是哩。」提起她老媽莉亞小姐,後面這句「有點自以為是」、讓我為之語塞,她大概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,立刻接了下去,
「所以,妳的想法其實比較像我媽咪?哎、難怪妳會願意跟那傢伙…那個。」
被她這麼一說,我臉紅了一下下,
「唔,互有好感,又同住在一個屋簷下,每天一起吃一起睡的,如果彼此都有那個意思,我覺得上床是遲早的啊,但要說喜歡到跟他生孩子,我覺得我跟妳哥也還沒到那個程度。唔,妳一直問我跟他的事,那妳自己呢?問過莉亞小姐了嗎?妳都要嫁人了、她應該可以給妳意見吧?」
「她?唉、算了,她講了半天H有多好多棒的,我都聽不出到底有什麼好,什麼自然就會發生…可是我覺得一點也不自然啊,就連『那種片子』我都覺得好噁心耶。」她說到以前借用電腦時曾經不小心看到她老哥D槽裡的『謎片』,當場冒冷汗、噁心反胃、最後落慌而逃的往事。
「唔,妳跟風仁在一起也有一兩年了吧?都沒有…?」
「當然…沒有。有一次他想抱我、被我反射動作狠揍了一拳…之後他,就不敢啦。他說,他會尊重我…可能也是怕挨打?我們,到現在最多也只有牽牽手而已。」
「耶?那你們約會都做些什麼?」
「看電影、吃飯、逛街、參加cosplay聚會…不就跟一般人一樣嗎?約會還能幹嘛?」

一般人哪會cosplay,而且還是兩個高中老師…

講到這裡的時候,扮成大正學生妹(那是一個老老漫畫『はいからさんが通る』的角色,是年代很久遠、大概算小姨媽那年代的作品了,台灣翻成『窈窕淑女』原作者是大和和紀──但我完全沒看過,據說在日本曾多次被拍成真人電影和動畫,風仁小時候很愛看)的真志跟風仁就回到茶屋了,因此我們的對談也就暫時結束了。

老實說,看電影、吃飯、逛街、參加cosplay…如果最後一項改成「上床」,這還比較像一般情侶的約會呢,不過喜又梨跟風仁跟一般人大概也不一樣,一個在異性關係上有奇妙的拘謹想法,一個是變裝癖偽娘…所以也很難用一般人的邏輯去理解他們的互動啊。

從大阪回來那一晚,睡覺前簡單跟真志討論了一下喜又梨的事,他說,
「喔…這事風仁也有跟我說過啦,當初他們認識的情況就蠻詭異的了,不能用一般人的邏輯去思考的,」
所謂的「蠻詭異」,其實就是風仁打扮成漫畫角色去參加cosplay,結束後他換回便服還是穿女裝,竟然在電車上被三個高中生騷擾,正好在附近的喜又梨出手相救,把那三個人教訓了一頓;風仁被騷擾卻一直不敢吭氣的理由竟然是,
「因為我是高中老師,卻扮成女生在外面亂跑…還被學生搭訕,實在太丟臉了。」於是,匆匆道了謝就跑掉了。
之後,喜又梨在學校碰見了請假出國(參加克里格葬禮那時候)期間新來的英文老師,卻都沒認出他就是那天那個「女孩」,是風仁主動跑來跟她示好,她才知道,原來當時她救的、不是女孩子,是個變妝癖啊,而且還跟她是同一個學校教書的!
「馬的,你竟然是男人!」當下喜又梨感覺非常複雜。

因為,她一直以來都不太能跟男生交朋友,或者說、除了真志跟克里格她無法忍受其他男生太接近她,可是、風仁靠近她的時候、她竟然沒有一絲的違和感,還覺得很放心…
「他應該內心是個女孩兒吧?所以…?」也就是說,她把風仁當成「姐妹」了,否則無法解釋她為何沒有拒絕跟他來往。
結果,「交往」了一陣子以後,風仁突然在某個晚上跟她求婚──
「耶?你不是喜歡男人嗎!?」口中的茶水差點噴出來的喜又梨整個臉都脹紅了。
「我?沒有啊?我只是喜歡打扮成女孩子,內在還是個正常男人啊,」
「你…哪裡正常了?」喜又梨很想拔腿跑掉,可是、當時,難得在下班後還西裝筆挺、打著領帶,正坐在她家起居室榻榻米上的風仁,轉頭跟喜又梨的父親很正經地說,
「伯父,請放心把喜又梨交給我照顧吧。」
「啊,總算有人肯要她了,不用說了、喜歡就打包帶走吧。」猿柿教授臉不紅氣不喘地一邊喝著茶,一邊在看電視新聞。
「老爸!!!」喜又梨差點舉起電視砸向她父親。

原來是這樣,看來喜又梨的父親也是個有趣的人啊。
「就是!他都知道女山猿不是正常人,有人要就偷笑啦!她還好意思講別人是變態!?」原來真志很介意被罵變態呀。
「重點不在你是不是變態好嗎!?哼,雖然喜又梨的拘謹確實異於常人,但她這樣也沒甚麼不好、人家風仁君就對她死心塌地的,倒是你、都幾十歲人了,怎麼老是喜歡跟喜又梨鬥嘴惹她生氣?」
「哎、那是我們兄妹之間的樂趣啊,她還不是每次見到我就暴力相向,還把我頭髮當繩子拉、跳上跳下的!將來我要是秃頭肯定是她害的,到時候妳可別嫌我身上沒毛啊。」

原來是因為喜又梨從小就矮人一截,身材迷你的她很愛拉真志的長頭髮、像猴子一樣攀到他身上,居高臨下指揮他帶她出門,難怪他特別寶貝他那一頭有如離子燙過的直髮。其實、只要別讓她拉頭髮就好啊,
「自從聽說她在Fredrikstad被欺負之後,她父親就堅持要帶她回日本,所以她上小學之後,我跟她就只有寒暑假才有機會見面。我上中學以後、又常跑海登海姆…找她一起她又不肯,妳知道的嘛、她跟夫人不對盤,所以、見面時間就更少了,她喜歡拉我頭髮、我也就隨她啦。」
「唔,看不出原來你還是一個疼妹妹的好哥哥嘛。」
「我是啊,除了真亜以外,老頭跟前兩任還有兩個女兒,她們的媽媽都很討厭我,可是我跟那兩個妹妹倒是處得不錯唷,她們現在一個住英國,一個在法國留學,都是學古典音樂的。」
「哇,那修二さん的贍養費支出肯定不少。」看來花心的男人千萬不能隨便結婚哩,否則…幸好修二さん家底不差,要不然哪禁得起啊。
我倒是能理解他那兩位後媽為啥不喜歡他──真志每三個月要換一次女朋友的花名在外,任誰也不放心讓自己的女兒跟他太接近啊!
「這樣的大哥、肯定會給妹妹帶來不良影響!」她們大概是這樣想的。
後來,公子小姐接受真志進門,更加深了修二さん兩位前妻的誤解,認定了是真志的關係、日後才會出了個如此敗壞門風的小么女真亜。

我是不曉得真志另外那兩位妹妹的情況,不過顯而易見的是,喜又梨說的話確實有幾分真實性──某種程度上來說我覺得真志每三個月換一次女人的症頭也算不正常!不過他們這對兄妹也實在太極端了…轉眼喜又梨都到要結婚的年紀了,還老是對男女關係有「噁心」的感覺,那也麻煩。

話又說回來,回想當初我跟真志的狀況,那好像也不是什麼正常發展,我有什麼資格說他們極端?

幾天後我就回台灣了,之後真志忙完他在日本的配樂工作,又拎著行李跑來台灣,還帶著早就開學的真亜同行,只不過、真亜是住在靠近大學的姨婆家,而真志住在公司租給他的山上公寓。

真亜一回到台灣,我家那小子就馬上變身成「護花使者兼司機」,我也才知道,他打工存錢買了一部二手的復古機車,難怪之前那麼缺錢!真亜的年紀比我家小子大了一點,似乎是把他當成小弟使喚,可我家小子似乎不這樣想,
「她願意差遣我、表示她對我感覺不錯啊!如果她覺得討厭哪還會讓我載?」…典型為愛昏頭的想法!確實覺得討厭是不可能會找他當司機啦,可是…不討厭跟喜歡是兩回事,或者說,不討厭也絕不等於「喜歡」啊!
反正這種事外人講什麼都沒用,即使我是他姊我也不打算管的。真亜來台灣似乎也暫時也還沒找到新對象,所以出入有秀文接送似乎也覺得ok;再加上公子小姐說什麼要把真亜交給我…之後我就時不時地,會在真志那裡見到她。

主要是秀文動真格地說要跟真志學吉他,那傢伙也一副想巴結秀文的態度──他說這是「愛屋及烏」(還好不是及鳥!),如果周末或連假我沒到台北找他,他就會照三餐打電話來跟我靠杯靠木的,說什麼他抽不了身到T城或農場來找我,又嚷著真亜說要跟他學作菜、快要把他的廚房給燒了之類的…看在他給秀文上課是免費的,卻一點也不馬虎的份上,我只得南南北北地跑。

學分班最後一年才剛開始,我就成了候鳥。

距聖誕節還有一個月,萬聖節的妖魔鬼怪好像才收攤不久,全台灣的商家跟年輕人都已經自動陷入「放假狀態」,到處都是聖誕燈跟各種布置,充滿了奇妙的氣氛。其實短時間內我是不太想再出國的,因為回來以後就得期末考,沒什麼時間準備,平常又南南北北地跑,在真志家其實是唸不了書的,可想而知,我最後一個學年過得很狼狽。

不過,已經答應了喜又梨去參加她的婚禮──公開版是在教堂舉辦的,而且私底下還有一場cos友的私人聚會,在相熟的友人幫忙下,會在某神社以傳統婚禮來舉辦,因此可以看到喜又梨穿上白無垢的模樣,我也頗為期待,於是就老實拎著行李跟他出門了。
「搞不好兩場都是茶番…」
「幹嘛說自己妹妹的婚禮是鬧劇?」
「就算不是鬧劇也是搞笑劇!不信妳等著看。」所以,雖然猿柿家在大阪有頭有臉,跟平子家旗鼓相當,可是其實…?總之,為了避開聖誕節的出國人潮,我們硬是提早了很多天出門,真志一路上都喜孜孜地,一向愛惜雙手的他、除了幫我拿行李、拎手提袋,跟進跟出的,一副護花使者的姿態──大概也有宣示主權的意味吧?

畢竟除了跟他一起從北歐飛回日本以外,這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出國門,可是周圍都是陌生人,有什麼好宣示的?真是個沒安全感的人呢,非要這樣才有歸屬感?那以前被他甩的女人不都成了冤大頭?
「哪會,她們都知道的嘛,跟我也只是玩玩,哪有誰對我這種人會認真的?」真志的說法是這樣,當然、關於感情事、他講的我一向是左進右出的。

「因為,妳在別人面前都對我好冷淡嘛…」說這話的時候,他一副被拋棄的小狗的德性──只因為我在他主動伸手過來要搭我肩頭時,正好走了開去、去逛我平常看也不太會看的免稅店名牌包。
「囉唆,在瑞典時大街上你手來腳來的,我也沒閃過啊,只是剛好走開你也要靠杯?」那傢伙已經知道什麼叫「靠杯」(哭爸),
「難不成你喜歡女人像橡皮糖那樣黏著你?」我想到以前曾經一巴掌差點毀了他的容的女團主唱貓小姐。
「不是啦,只是…」

「只是啥?」我略皺了一下眉頭,他往後退了一步,
「唔,沒有沒有。」

那天,我看著一個包、看了很久,真志後來偷偷替我買了,讓我很驚,而且他是在日本境內買的,超貴啊,被我罵了很久,
「我只是要替小姨媽買生日禮物,你幹嘛?我要的話會自己買啊!」
結果他又一副做錯事小孩的表情,
「那當做是我送給小姨媽的生日禮物好了。」
「不要,你是她誰、要你送?」這話一說出口,他又一臉受傷,
「嗚…我是她最疼最愛的外甥女的…」

他還沒講完,我就站起來走進浴室了,十足不給面子。其實不是故意要對他「生份」,而是那個包很貴,貴到我不希望他破費啊,特別是在我得知,當初他入股農場,是把他在日本自己工作賺錢買的公寓賣掉才有的錢,到目前為止的分紅也沒多少,還要讓他在日本必須租房子…

如果這份恩惠我還不了,會不會總有一天得嫁給他才成?我…我不想結婚啊,不是針對他,而是對婚姻、家庭、兒女沒有什麼期待。因為他是個不會想要安定下來的人、我才敢跟他在一起的,因為確知他不會想被栓住。

結果…還不到四十歲,他的想法竟然變了,開始不想再當「滾石」了…可是,我沒想跟他「生苔」啊。

-待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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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駱小紅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