危險關係番外篇4
那些年、那些事-後篇
「你是我的，是我一個人的。」我很想這樣說，對我愛的那個人這樣說，可是，該死的我就是說不出口。結果，那個人卻對我這樣說了──
「妳是我的，是我一個人的！」
啊，被捷足先登了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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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奶牛真不是件好差事。不能吃口味重的、奶水會有異味，不能喝咖啡茶那些，以免小孩吸收了咖啡因而興奮過度、半夜不睡覺，酒類更不能碰，以免小孩醉倒…要吃足夠且有營養的食物，奶水才會充足、有養份…，沒奶水小孩是會挨餓的，到時候又哭又叫真夠可怕；最糟糕的是，會有「斟出口」(奶頭啦)變黑、變粗、破皮的問題，不美觀就算了，破皮還不能隨便擦藥咧。
「為啥會變粗又破皮？」變黑這一點，我已經解釋過了──因為初生兒視力不完全，只能從顏色跟氣味辨認食物來源，母體自身就會調節乳頭顏色，以便初生兒找尋食物。而夏洛特小姐問的，是另外兩個「困擾」。
「妳試試把手指整天放在嘴裡吸，看看會不會變腫、會不會長繭，會不會破皮？」我笑咪咪地回答，還不到三十歲，就已經是專業管家、有照廚師的她，目瞪口呆地看著我，
「天啊，當媽媽真偉大。」
「是當奶牛。」
「啊呀，如果以後我結婚，絕對不要自己餵奶…」平日梳著整齊的包包頭，像空姊一樣打扮端莊的她，跟我回國休假以後就都綁著馬尾、或是披散著一頭美麗的長髮，變回普通妙齡女子的模樣。
「嘿嘿，這可由不得妳啦。萬一妳的小孩剛好什麼奶粉也不能吃，最後還是天然的最好唷。」小傢伙剛消耗完左邊的奶水，哀了幾聲，我馬上換邊抱他，好讓他繼續吃右邊。
「怎麼可以這樣啦！」她掩著臉大叫，
「有得吃就好，還挑啊？小孩子也太挑食了！」喂，妳自己以前沒當過孩子嗎？
「唔，話說…妳是有對象囉？怎麼會開始考慮將來啦？怎麼都沒聽妳提起過？」我露出一臉好奇的表情。
夏洛特小姐來當我的保母管家，也已經第三年了，還真沒聽過她提起私事，而且她工作時間很長，前兩年還在上管家學校、準備廚師執照的考試，我生產完之後她更搬進了我的新家，變成全職管家，相處的時間長了，難免會聊點閒話，卻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交男朋友？
「怎麼可能有空談戀愛？」她推了一下眼鏡──跟我在家她有時候會不戴隱型眼鏡，一副眼鏡孃的造型出現。
「原來是我耽誤妳啦。」懷裡的小傢伙一邊吃奶，一邊把手挪到我胸部上面摸啊摸的，像在評估我的庫存量。
「不會啦，妳別這樣說…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呢。老實說，你們對我真的不錯，給的待遇非常好之外，老闆人真的很好，斯斯文文的，講起話來不怒不威，妳啊、實在是遇到一個超…好的男人耶。」
「超、好的男人啊，」我嘴角彎彎，原本輕拍著小傢伙的屁屁，突然力氣稍微重了一點，
「是，不錯．啦。」懷裡的小傢伙無緣無故給我打了屁股，皺了一下眉頭，繼續進食。
「人呢，好壞是不能看表面的啦，這種事啊，如人飲水、冷暖自知啊。」當然，夏洛特小姐是不會理解的，就如同大部份人都覺得我嫁了個一等一的好老公一樣，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我的難處。
「唔，他要是不好，妳怎麼還肯嫁？還肯幫他生孩子？夫妻偶爾吵吵架，也沒什麼嘛。」正當我們說話時，旅館的room service來了，夏洛特小姐跑去應門，然後推回一整車的食物進來。
這天，我們又帶著小孩到平州的外景地附近來了，畢安原本預定有休息，但因為拍戲過程中出了點問題，幾個當地工作人員受了傷，所以他讓至怡安排了去醫院探望傷者的行程，到平州湖去遊船的事就耽擱了。
「哇，好香，聞著我都餓了。喂，你吃飽了沒呀，讓你娘也休息吃點東西補給一下如何？」我又拍了拍小傢伙的屁股，他原本就已經喝得差不多了，眼睛瞇瞇的一臉愛睏相，果然是吃飽了睡、睡飽了又吃…，我拍了幾下他便鬆口讓我放他到床上睡了。
洗完臉跟手出來，夏洛特小姐已經把食物都擺上桌了，畢安中午不會回來，就我跟她兩個一起吃飯。這樣的生活，其實跟在法國沒有兩樣，只不過在這裡吃的是飯店做好的菜。
「對了，早上我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啊，又看到上次那個手機先生耶。」夏洛特小姐端了她點的蔬菜拌飯，津津有味地吃起來，選擇西餐的我，撕了幾口麵包，喝著南瓜熬的濃湯，
「手機…？噢，妳說江赫啊！」
「對對，就是他。」夏洛特難得露出平日少見的表情，說不上是害羞還是什麼，只見她笑著說，
「我馬上又裝國語破，把他唬得一愣一愣哩，哈哈。」
「喂，你可別作弄人家，他是妳老闆的死黨好友喔！我們這次來平州，就是要跟他一起去釣魚、野餐的呢。」
「ㄟ？真的！？他…他是畢先生的朋友？天啊，那樣我還一直故意問他到底要不要賠手機耶！他還真好笑，被我一嚇就滿臉通紅，結結巴巴說他一定會賠…啊，他也問起妳，問我們為什麼又到平州來耶。」
「唔，那樣妳怎麼跟他說？」
「哎，惹到老闆的朋友…沒想到這麼巧，真是糟糕了，我跟他說就是來找他賠手機的…」
「哈哈哈…」我乾笑了幾聲。
是說夏洛特小姐也知道在國內不能隨便吐露我跟畢安的關係，因此只隨便掰了個理由唬唬對方…
「現在妳懂我的意思了吧？有些事，表面上看是那樣，其實都是不可說、不可說！身不由己的啊。」我意有所指地取笑她，其實說的是畢安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事，但她只以為我指的是我們的夫妻關係。
我知道這個江赫，年紀比畢安小了五六歲，就是平州人。這陣子畢安到平州來拍戲，有空便會找他一起去靠近他老家的平州湖釣魚，出遊的大部份事情都是他幫忙安排的，難怪他三不五時出現在飯店這附近──因為這家飯店，就是他推薦畢安入住的嘛，這裡出入都有管制，隱密性還不錯。
隔天，至怡跟我們約好，要在旅館的停車場碰面，我給睡醒的小朋友換完尿片，拿出背帶，讓小傢伙像無尾熊一樣趴在我胸前，然後就跟夏洛特小姐一起出門了。
「畢先生呢？」夏洛特跟至怡一起坐在前面，我則把小傢伙放在後座的安全椅上，這部車是跟已經有兩個孩子的申立賢夫婦借的，我心裡想、既然他們的車給我們坐了，當然畢安一定是開他自己的車去載他們啦。至怡回答，
「他去接申先生跟申太太了。」果然不出我所料啊。
至怡跟著畢安到平州也一個多月了，環境已經非常熟悉，很快便把車開出了旅館的停車場。
「喔，」夏洛特點點頭，然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問了一句，
「江赫呢？他太太呢？」
「他還沒結婚啦。」我跟至怡異口同聲地回答，至怡從後照鏡裡看了我一眼，掩嘴偷偷笑。
「是喔。」夏洛特別過臉去，嘴角彎彎地看著窗外。
「噗，」我身旁安全椅裡的小傢伙，發出像笑聲一樣的怪聲，老實說我自己也想笑──我老覺得夏洛特好像對江赫的反應很大。原以為，接下來也許有一段好姻緣可以搓合，卻沒想到事情的變化，超出我的預料…
車子來到平州湖的某個碼頭，這裡是專門給一些私人遊艇出航的地方，幾乎不會有一般觀光客。我們的車子，經過事先申請才能進到園區，大老遠便見到，一艘艘停泊整齊、掛著不同旗幟的白色遊艇在港邊。
重新把小傢伙綁好，讓他在我胸前玩，夏洛特跟至怡去停車，我就在港邊等待。是說畢安已經去接申立賢夫婦，照說江赫應該也在車上，沒想到我才走到湖岸邊，就見到捲起了袖子的江赫，拎著冰桶站在一艘遊艇上跟我打招呼，
「啊，手機小姐！」
我左顧右盼，都沒見到夏洛特跟至怡，心裡想這下子怎麼辦啊？他已經放下冰桶從船上跳下來了。他一走近就看見我胸前的小傢伙，正用他的小手在我身上胡亂摸著撒嬌，當下眼神裡閃過一絲尷尬，
「唔，這小孩真…真可愛！」
「對啊，他是Jun，快滿六個月了。Jun…這位是江赫江叔叔唷。」我側過身子讓他可以清楚看到小傢伙的臉。
「跟妳長得好像！」
「那當然，是我的孩子嘛。」
「我的天啊，妳這麼年輕就有孩子了？」
「唔，我不年輕啦，比你大一點呢。」
「耶？」他一臉驚訝的時候，畢安的車子剛從港區外面開進來，朝我們按了兩次喇叭。
「啊，我得走了。」我馬上轉頭想閃人，但是，他卻伸手拉住了我，
「等等，我還不知道妳叫什麼名字…」
畢安的車子嘎吱一聲停在我們旁邊，駕駛座的車窗降了下去，只見戴著墨鏡的畢安，露出了他平常只在媒體跟攝影機前出現的招牌假笑──
「江赫。」
「老大？」江赫看起來頗崇拜畢安，在他面前馬上站得直挺挺，當然也鬆開了手。
「唔，你們…」他看了我一眼、又看了江赫，那眼神有點奇妙──該怎麼說？有點像以前他看二哥的時候。我的意思是，我感覺他看著江赫的表情其實有點殺氣、就是那種要螫人的感覺…
「你跟我太太在聊些什麼呢？」冷不防他冒出這句，當下我感覺到一陣尷尬——怎麼沒經過正式介紹，就說出來了？
「啊，畢先生，我來停車吧。」這時候至怡跟夏洛特從前面轉彎處走出來，畢安打開車門，而坐在他隔壁位置的申立賢，以及後座的申太太也從車子裡出來，拿出後車廂的行李；至怡很快就把車給開走，留下的夏洛特小姐則一反常態地、躲到我背後。
「你幹嘛突然這樣講啦，好好介紹嘛！」我嘟起了嘴，捏捏他。
「好吧，各位…這就是我跟你們提的，今天要介紹給你們認識的人，」畢安停了一下——在場三個男人裡，其實他並不是最年長的，我卻可以看得出，他一向習慣擺出「老大哥」的姿態，
「就是我藏了很久的老婆跟兒子！」他站在我身後，一手搭住我的腰，一手從後面繞上來，勾住了我跟胸前的小傢伙。
「ㄟ？你打哪找來這麼年輕漂亮的老婆啊？連兒子都迸出來了？吼，你很沒義氣耶，連我們都要瞞！」有張帶著英氣的國字臉的申立賢，馬上就出聲抗議了。
「你也覺得她年輕又漂亮對吧？」畢安一臉驕傲，我心裡想、這傢伙怎麼把客套話當真了？
或許我看起來真的比實際年齡小一點，可是要說「漂亮」實在是有點言過其實了，我長得根本不算美女，再加上今天是要釣魚遊船，我連妝也沒上，跟打扮得很合宜得體的申太太比，完全一整個平凡到不行。
老實說，我覺得當時的氣氛有點微妙，申立賢馬上很和氣地跟我說話，介紹他太太杭珍給我認識，江赫則是從頭到尾都一副被雷到、「無法置信」的表情，最後是申立賢虧了他兩句，
「都叫你早點找個好對象定下來你不聽，看吧，現在我們都有老婆孩子，就只有你孤單寂寞了喔！」
「唉…好對象都被你們娶走了嘛…」
畢安俯身在我耳邊說話，聲音很輕，
「江赫那傢伙前兩天跟我說，他在這裡遇到一個讓他有戀愛預感的女人，原來就是妳啊？」
「ㄟ？才不是，不是啦！」我大吃一驚，轉頭看看夏洛特小姐，她抓著我的媽媽包，臉很紅，一直緊抿著嘴唇看著平州湖，根本不敢看江赫。
「那樣…他幹嘛一聽到我說妳是我老婆，就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？」他一邊說話，還故意朝我耳朵上輕咬，十足的宣示領地的動作。
「神經唷，你想太多啦。」我臉上一紅，偏過臉去躲開，但是胸前的小朋友卻發出了「噗…呵…」的笑聲。
「啊，背帶給我吧，我來背他。我好久沒有跟兒子親近了耶！」畢安伸手過來解我身上的育嬰背帶，一副好老公的姿態，
「那樣你要不要連背包也一起扛了呀？」我不懷好意地問，這時候夏洛特小姐才突然出聲，
「啊，沒關係、背包我來就好了。」
我轉頭看了她一眼，只見她還是不敢抬頭看旁邊的江赫。再看江赫那邊，他好像也不敢往我們這邊看，對於申立賢的調侃，完全無力對抗，可憐兮兮的。
「哎唷，有人想表現嘛，來來，背包給我。」我伸手過去把包包給拿過來，等畢安把育嬰背帶綁好，就把背包掛到他身上去。
下一幕，活生生的新好男人、好爸爸的戲碼就上演了，畢安竟然還跟有兩個孩子的申氏夫妻聊起育兒經，真是臉皮厚得很，明明平常都是我在帶小孩的嘛。我們移動到遊艇上之後，江赫負責駕船，其他人便在甲板上聊天。
我把夏洛特小姐拉到一邊去，然後跟開船的江赫說，
「今天你也是一個人，不如我們家夏洛特小姐就拜託你照顧啦？」
「啊…Luna，怎麼這樣啦？」夏洛特小姐已經臉紅到脖子上去了，之前咄咄逼人要他賠手機的姿態全沒了。
「有什麼關係，反正就聊聊天嘛，你們不是已經很熟了？」
「才沒有！」兩個人異口同聲冒出這句，然後又尷尬地互看一眼，害我差點笑翻過去。
後來，我就把夏洛特小姐丟在江赫旁邊，溜回了畢安那裡。那晚我們一行六個大人一個小孩，住進了平州湖中的最大的島——光平島的休閒渡假別墅裡，畢安跟夏洛特小姐，還有申太太一起下廚，把下午申立賢在湖裡釣到的好幾條魚給煮了，渡過了一個開心的夜晚。
這間別墅本來並不是給人租來渡假用的，是說因為江赫的關係，屋主才願意出借。看來，平州出身的江赫在地頭上人面挺廣的，難怪每次畢安到平州來，都會找他一起。
吃完晚飯，夏洛特小姐忙著在廚房裡清洗餐具，江赫被推去幫忙，申立賢跟畢安在旁邊玩電腦遊戲對戰，我就跟申太太一起聊天，順便哄著我家的小伙子——他白天吃飽了就睡，晚上精神可好了，再不讓他累一點、我跟畢安整晚都不用睡了。
「真想不到哪，畢安這人…居然靜悄悄就結婚了，」申太太笑得瞇住了眼睛，是說她跟申立賢也跟畢安是多年的朋友，但是他們夫婦倆，完全不知道世界上有我這人的存在，那也真是稀奇了。
「其實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，只是，他一直把我藏得很好啦。」我尷尬笑。
「哎，那是一定要的啦，以他的狀況，如果結婚的事傳出去，應該影響會很大噢。只是啊，就得委屈妳了，當大明星的老婆，不容易吧？」
「呵呵，其實也沒什麼不容易的啦。」不過就是一個字，「忍」嗎？
夜裡，我從浴室出來，畢安已經哄睡了孩子，自己也靠在枕上睡著了。擦保養品時，我發現梳妝檯上擺了一個小盒子，外面用粉紅色的包裝紙、桃色的緞帶綁著，心裡想，畢安這麼好興致，還買禮物送我？打了開看，卻發現裡面是一隻新上市的手機，顏色也是粉紅色的。
「啊，是江赫送的？」我搖搖頭，怎麼會這樣啊？
「怎麼，看見禮物還搖頭，那可是人家特地買了要送給妳的耶。」畢安睜開眼睛，若無其事地開口。
「哎唷，那是因為他撞壞了我的手機，夏洛特又一直鬧著要他賠嘛。」我在他身邊坐下，他靠了過來，在我耳邊咬了一下，
「想不到，我的老婆大人桃花這麼旺…」
「哼哼，哪能跟你比呀？」他隨便一個影友會也有幾十萬會員，要是全都殺過來，我可擋不住啊！
「你是我的，是我一個人的。」我很想這樣說，對我愛的那個人這樣說，可是，該死的我就是說不出口。因為，我知道大部份的時間裡，他不是我一個人的。結果，他卻對我這樣說了──
「妳是我的，是我一個人的！以後，不許妳這樣跟別人放電啊。」啊，被捷足先登了…？
「我才沒有咧，而且，我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啊！」我掙脫了他八爪魚般的觸手，躲到睡著在床中間的孩子身旁，
「還有這個小人哩！」
「是噢？那樣我得加把勁，再把妳搶回來囉？」他靠了過來，手指越過孩子在我的嘴唇上輕輕觸碰，我忍不住笑、開口咬住了他的手指。
我們中間軟綿綿的小傢伙，正在好夢中嘴角彎彎，甜甜微笑著一樣，哎，我這才發覺，其實小朋友的笑臉、跟畢安的招牌表情簡直是完全一模一樣啊…
-全文完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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